系列專題：《輸贏》

趙穎登上飛機的時候，看到何玲笑著在登機口歡迎自己并招呼著自己的父母。走到機艙的轉(zhuǎn)彎處，看到師傅點頭示意自己進去。走到自己的座位時，徒弟為自己輕輕地將行李箱打開，扶著母親坐下。不可能這么巧的，她最好的朋友全部聚集在這架飛機上。飛機上滿乘客之后，國峰坐到趙穎身邊，何玲將趙穎父母接到了頭等艙空著的座位，這是她們使用的小小特權。

　　飛機從跑道上滑行起飛，向前一躥猛地騰空而起。趙穎看著窗外的城市，下次什么時候才可以回到這片土地呢？她看著腳下起伏的山坡和田野，試圖將這一切刻在腦海中?？粗罩行〗阃浦≤囋跈C艙里穿梭為乘客端茶送水，趙穎心里充滿了各種感覺。這次回家還算圓滿，趙穎曾經(jīng)擔心國峰不能與父母相處。國峰到了家里之后，盡力去適應這種生活方式，但是自己家確實與國峰生活的條件差距太大。由于房子只是兩室一廳，國峰只能睡在小小的客廳的沙發(fā)上。晚上趙穎和父母在客廳里聊天，國峰只能在那里哈欠連天，每天早上只要有人起床，國峰就必須穿得整整齊齊地爬起來。他沒有一點怨言，但是趙穎可以感到國峰在刻意適應自己家里的環(huán)境，甚至討好般地對待自己的父母，直到趙穎試探著問國峰的時候，他才承認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趙穎建議國峰是不是住在酒店里，他好像早就期盼著這一刻，立即找到最近的五星級酒店住了進去。趙穎以前讀書時每天都路過這家酒店，從大落地窗望進去，總看到衣著光鮮的人們在酒店里面走動，但卻從來沒有進去過，她總覺得那不是自己的天地。

　　當趙穎陪父母去酒店見國峰的時候，他明顯地找到了感覺，像在家里一樣招待著父母，父母卻拘謹起來沉默不語。趙穎知道，母親喜歡國峰，可是父親卻對國峰有所保留，也許多年駕駛出租車的經(jīng)驗讓他對富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厭煩，在他的心目中，富人的錢要么來路不正，要么巧取豪奪，而且有錢的男人總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墒歉赣H不得不接受國峰，由于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女兒不能繼續(xù)上大學，他對此一直愧疚在心，現(xiàn)在女兒居然可以去加拿大留學，這都是國峰的功勞，他不能開口反對女兒嫁給國峰，知恩圖報是他做人的準則。

　　“乘客們，大家好?，F(xiàn)在飛機已經(jīng)離開重慶飛往北京，飛機預計大約在一個半小時之后到達北京首都機場。根據(jù)天氣預報，北京在昨天的大雪之后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晴，氣溫零上三度?！壁w穎聽出這是徒弟的聲音，她這么快就有資格報行程了嗎？趙穎知道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經(jīng)過考試和認證。

　　徒弟的聲音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停止而是繼續(xù)說道：“在今天的飛機上有我們所有乘務員的最好的朋友，在兩周以前，她還像我們一樣是為大家服務，但是她下個月就要離開我們?nèi)庾x書了?！?/p>

　　乘客聽到這段反常的廣播都抬起頭來，幾位戴著耳機聽音樂的乘客這時也注意地聽著。趙穎徒弟的話音繼續(xù)飄蕩在機艙中：“我加入航空公司后，公司將我交給她帶，她將所有的經(jīng)驗和知識都教給了我。我第一次飛行的時候遇上飛機顛簸我不小心將一杯滾燙的咖啡潑在乘客身上，我正急得手足無措的時候，她走到我的前面幫助乘客擦衣服，賠禮道歉。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fā)生。趙穎，你要暫時離開了，我們都盼著你早日回來，祝你一路順風?！?/p>

　　乘客東張西望著，尋找這個叫做趙穎的空中小姐，這段出乎意料的廣播讓趙穎從心里泛起一股酸楚的感覺。何玲的聲音也出現(xiàn)在廣播中：“趙穎，你是我們航空公司最可愛最可親的空中小姐。我是何玲，別忘了給我們發(fā)電子郵件啊，一定要有你在那邊的照片?！?/p>

　　“我們更要恭喜你，祝你和國峰新婚快樂，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出國之前是你的婚禮，我們一定叫上所有的航空公司的朋友們一起參加?！边@是師傅的聲音：“趙穎，你雖然已經(jīng)不是乘務員了，但是我還是懷念在一起的日子。我已經(jīng)悄悄地將你的制服帶到飛機上了，請你再穿上重新做一次乘務員，我要將今天的情景用相機照下來，貼在公司的墻上。乘客們，你們同意嗎？”

　　乘客們早就左顧右盼地尋找著這位即將嫁人的空中小姐，聽到這個提議立即大聲鼓掌叫好，還有人鼓著腮幫子吹起了口哨。趙穎感到國峰輕輕托起自己的右手，就順勢站了起來。乘客們看到這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更加興奮以來，掌聲不但越來越大而且拍出了節(jié)奏。趙穎離開座位走到飛機前艙，何玲已經(jīng)托著制服等著自己，立即接過來去衛(wèi)生間更換。當趙穎出來的時候，大家眼前一亮，她本來穿著長裙和毛衣，長發(fā)過肩，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上制服將頭發(fā)盤了起來，像變魔術一般從清秀可愛的少女變成了專業(yè)的空中小姐。何玲將小推車交給她，她首先看見父母坐在寬大的頭等艙里，趙穎問道：“爸媽，你們要什么飲料？”

　　父親看到女兒深受同事喜愛心中高興，笑呵呵地說：“兩杯可樂?！?/p>

　　趙穎將可樂端給父母時，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漸漸年邁，父親甚至已經(jīng)生出了白發(fā)，想到就要離開他們，心里要滴出淚來。她默默推車繼續(xù)為乘客倒飲料，有的乘客接過飲料時說聲謝謝，有的乘客對她笑著點頭，趙穎心中產(chǎn)生了從來沒有過的感動的體驗。當推車逐漸接近國峰座位的時候，趙穎故意不去看他，但是已經(jīng)能夠感到他火熱的目光，她盡量用平常的聲音問國峰：“請問要什么飲料？” 

　　國峰沒有回答卻站了起來，一把緊緊抱住趙穎，趙穎心頭一陣緊張耳邊發(fā)燙，她從來沒有當著這么多人和國峰親熱過。國峰放開她，迎著趙穎的目光大聲宣布：“我發(fā)誓，我要用一生讓你幸福，讓你快樂?！?/p>

　　趙穎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軟在國峰的懷抱之中，直到掌聲越來越大她才掙脫國峰，去洗手間擦去淚水，對著鏡子讓自己平靜下來。當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向父母看了一眼，母親也眼圈泛紅。

　　何玲已經(jīng)接過推車，讓趙穎去洗手間換回衣服，替她為其他的乘客倒完飲料。當趙穎回到座位時，飛機已經(jīng)開始下降，趙穎低頭看去，白茫茫的雪花覆蓋了整個北京。飛機安全著陸后，趙穎陪著父母下了飛機。她打開手機的時候，短消息的提示音不停地響起來，誰打了這么多電話呢？肯定有急事。趙穎按動手機鍵盤打開短消息，十幾條未接來電都來自方威。

　　國峰將存在機場停車場的寶馬取來，開車將趙穎一家人送到酒店。趙穎送走國峰之后，拿出手機回給方威：“你好，方威嗎？”

　　“是啊，你還好嗎？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狈酵穆曇魪哪沁厒鱽?，趙穎只是一周沒有見到方威，卻覺得對方的聲音變得陌生起來。

　　方威沒有等到回答就急切地問道：“今天有空嗎？”

　　趙穎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什么事??？” 

　　“我也要去加拿大?！狈酵脑拠樍粟w穎一跳，難道他真的要實現(xiàn)諾言追到加拿大嗎？

　　方威注意到了趙穎的沉默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也計劃去加拿大讀書?！?nbsp;

　　趙穎卻將信將疑，她很擔心方威繼續(xù)糾纏不清，自己馬上就要嫁給國峰了，她不想和別人有任何曖昧的關系。方威立即想到了原因，試圖打消她的顧慮：“你千萬別誤會，我覺得總在外企里打工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離開學校這么多年，也該充充電了，受到你的啟發(fā)，也開始想出國讀MBA，你覺得我能考上嗎？”

　　趙穎開始放下心來便鼓勵他：“當然可以，你有外企工作經(jīng)驗，英語又好，當然容易?！?/p>

　　方威繼續(xù)說：“可是我工作忙沒時間考托福，想學你讀語言學校，我能了解一下你辦出國手續(xù)的過程嗎？”

　　方威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趙穎覺得他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熱情，這有點反常。她確定方威沒有繼續(xù)追求自己的心思就不再擔心，反而很積極地將整個過程向他講清楚說：“手續(xù)挺復雜的，要先申請然后也要考試，辦理簽證……”

　　方威在電話中打斷了趙穎：“過程太復雜了，我都來不及記錄下來。你看我能見面和你聊聊嗎？”

　　趙穎猶豫起來：方威是曾經(jīng)讓自己動心的男孩，難道出國前就不見他了嗎？趙穎在電話中沉默了很久終于輕輕答應了。

　　方威繼續(xù)追問：“什么時間呢？” 

　　趙穎不想讓方威挑選地點，天知道他會選擇什么樣的地方，趙穎立即回答：“今天晚上我們家里一起晚餐，明天下午吧，在機場附近的花園酒店吧，我父母也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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